铁三角的母亲们正式见过面后,繁星和猴子偶尔也会被邀请到老袁家里玩。当然,是袁父不在家的时候。他们对袁父,都有着深深的恐惧。这与袁父与生俱来的不苟言笑有关,医院有关。
一切都逃不过袁父的眼睛。猴子再次收到了李老师的警告。
李老师天真,以为这也就是领导为了照顾袁父的面子走过场而已。毕竟,袁飞和猴子也没有什么大的过错。上课不听讲,不交作业,也只是出现在部分科目中。在她教的英语课上,大家都还挺认真的。
年级组长老方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教师,也是本地人,深受学生家长们的信任。有传言说当初领导想提拔他当副校长,但他不乐意,说只喜欢教书,最多只能是年级组长,学科教研组长,跟教学分离的岗位,他拒绝了。
在一个坑里待久了,什么样的牛鬼神蛇没见过。从这学校里出去又回老家发展的学生,多半都曾经是老方的弟子。除了傲人的教学成绩,这也是历届领导看中老方的另一个原因吧。
猴子的父亲,老袁的父亲,都曾经是老方的学生,袁父要比侯父高几届。
老方不同意学校学生分流教学的意见,重点班跟平行班一划分,本就不充裕的教学资源向好学生们倾斜,在关系错综复杂的小地方,那些普通家庭里的孩子,基本上等于被学校放弃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学生基数大,升学率一直提不上去,学生分流也是学校提高充分利用教学资源的举措。升学率不高,上级扶持的力度就弱,招生越困难,学校的知名度越低,仿佛形成了恶性循环。
虽说在职教师旱涝保收,但也挡不住经济大潮的冲刷。教学成绩平平,脑袋灵活的老师,办补习班比本职工作的收入还高。
没有家长会去举报,要是没有老师们的培训班,家长们还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孩子送到大城市读书呢。世代生活在小地方,偶尔见了世面,也会憧憬外面的风景。
侯父在新闻中讲话的时候,大家似乎都忘了他曾经也有一个家在这里。因此,即使猴子整天顶着臭脸上课,老师们也不会为难他。毕竟,侯父那么耀眼。
学习上没有出路,家必然已经安排了退路。
袁父对猴子的抵制,在老方这里碰了一鼻子灰。老方在领导面前直接说:“在我眼里,他们都只是十几岁的孩子。不论他们是什么身份进来的,只要是我的学生,我都会好好管。“
老袁的成绩,比猴子好不了多少。学习态度不端正,加上部分老师惹不起躲得起的态度,基本上等于放弃了他。这在袁父眼里,是家族的耻辱。
免不了动用关系,让老师多关照。老袁在重点班不到两个月,就抑郁得学校都不想去了。领导提出把老袁分去平行班,原本只带重点班的语数老师,也要兼顾老袁所在的班级。
因为一个学生大动干戈,引来老师们的不满。老方是第一个妥协的。看到老方都没办法,其他老师也只能忍气吞声。
老袁的特殊身份,在同学们中间有不小的非议。成绩好的学生,不屑于跟这样的关系户交往,成绩一般的学生,也不敢接近他。至于那些问题学生,早被老师们一一提醒过,别招惹老袁。
熟悉了之后,繁星觉得老袁也就是个被家长严厉管教的普通人而已,并非大家传言中的那么高不可攀。
老袁对于自己在学校被孤立的事情,看得很开。父亲也只有出考试成绩的时候,才会关心他在学校的学习,至于有没有朋友,那不是家长袁父能想到的范围。
求学阶段不需要朋友。就像妻子在家不需要朋友一样。袁家的一切交际,都是以袁父为中心的。
侯父再婚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老袁在父亲的书房外面,听到了父母的争吵。
“飞飞是我们老袁家的孩子,你休想带走他“
“出了袁家,你什么都不是,养活自己的都有问题,你能给飞飞什么样的生活?”
“你看看侯家的两个孩子,离了侯家明,还有什么前途”
接着是一阵打翻东西的声音。那声音太熟悉了,老袁有点害怕。每一次争吵过后,母亲眼里的落寞就会加深一层。
调养身体的医生,美容师也会出入袁家一阵子。
别人羡慕袁母脸上不留岁月痕迹的时候,老袁心在滴血。他看着母亲接受治疗时不吭一声,却痛苦得扭曲了的脸,拳头握得咯吱响。指甲扎得手掌钻心的痛。
“等我长大了,我来保护你。”,这是老袁对母亲的承诺,也是猴子对母亲的承诺。
老袁和猴子对繁星的依赖,多半出于贺家父母对孩子的温柔。那是猴子曾经得到过的温暖,也是老袁从小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他们的童年里,充斥了太多成人的恩怨情仇。
她阳光,温暖,积极向上,平平无奇,却像小太阳一样,吸引人不断靠近。
贺家父母对孩子们的来往,不是没有顾虑。猴子算是知根知底,从小看着长大的,可袁家,在他们的眼里,太遥远了。
老袁来家里的次数多了,贺母发现,老袁也并非想象中那么顽劣。直到猴子跟繁星说了老袁母亲的事情,大人们才彻底打消了顾虑。也是一个可怜孩子。
袁父对老袁在学校的表现了如指掌。虽然老方不顾面子把袁飞调去了平行班,但身边有繁星,多少是个安慰。繁星可是老师们重点栽培的对象。
与大人们功利性的心思不同,孩子们的想法就简单得多了。老袁跟猴子,同病相怜,猴子和繁星,形同兄妹。
繁星对学习的认真劲,老袁和猴子自愧不如。即使三人课余时间经常在一起,大人们以为都在学习,实际上,繁星写作业的时候,另外两人不是在看漫画,就是在睡觉。
用猴子的话来说,繁星就是他们的福星。只要有繁星在,大人们绝对不会找他们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