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陶陛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村子里经常来一位变戏法的老人。
老人脏兮兮的,头发都擀毡了,和爆炸崩了一样的头型,黑不溜秋的皮肤,满手老茧,焦黄的指甲盖儿,里面藏着一些黑泥。
他手中攥着绳子,绳子另一头拴着一个听话的猴子。
小猴子蹲在他的肩膀上,可爱至极。
老人让小猴子做什么,猴子就做什么,甚是听话。
老人手中拿着一个罗,时不时地还会敲击一下,猴子绕圈圈的跑,最后猴子给围观的人鞠躬致谢,表演才算完。
听村中的年长的老人说:变戏法的老人,有儿子,但都嫌弃他,老人花掉了家中的所有的积蓄,为儿子娶妻,老人却闹了一个无家可归,只能领着猴子,穿梭在乡村中,靠猴子的表演,混些口粮。
老人会每隔三个月左右,来到我们村子一次,周而复始。
每次来都可以,赚上不少口粮。
我和一些小伙伴总是想去摸一下猴子,但又怕被猴子挠到。
一次,姥姥把老人带到了家中,吃上一口热乎饭,老人几次推脱,姥姥再三邀请下,老人便去了,这是我与猴子走得最近的一次。
我坐在一旁,看蹲在地上的猴子,它有模有样地学着人吃东西,姥姥给它吃的,它就鞠躬致谢。
吃完饭后,姥姥和老人坐在炕沿边唠嗑,我在一旁和猴子玩,姥姥三句话没说完,就会拿出她的烟斗,用手一小捏一小捏地抓着烟草,往烟斗里放,装满后,用手指还要用力按几下。
就这这时,老人主动掏出火石的打火机,给了给姥姥点烟。
姥姥吧嗒吧嗒几口,烟斗冒出浓浓的烟:你要不要抽几口。
老人摇摇头说:不抽了,遭人嫌弃。
在姥姥和老人的对话中,才清楚真相。
老人今年七十四岁了,一共有三个儿子,老家在靠山的林区,没有耕地,老伴偏瘫早些年走了,三个儿子结婚后,早就搬走了。
之前老人去儿子家,儿媳妇嫌弃老人抽旱烟,老人就自己返回了老家,以上山采山货为生,一天,从山上回来的路上,看见了被抛弃的小猴子,老人就把小猴子捡了回去,精心照顾。
一天,老人看着小猴子,就说了一句:你要是能听懂我说的话就好了,还能帮我干些活。
小猴子朝老人叫了几声。
就这样老人慢慢训练小猴子,如今小猴子成了老人挣口粮的法宝,老人和小猴子也开启了相依为命的生活。
老人带着小猴子走到哪里,小猴子都会成为焦点,我儿时最快乐的时光,就是老人来我们村。
一次,老人下午来到我们村,晚上住在姥姥家,老人和姥姥唠了半宿嗑。
老人咬牙切齿说三个儿子是如何对待的他,姥姥听完也气得直跺脚。
老人笑着对姥姥说:下辈子就算是我养个猴子,也不养儿子了。
姥姥叹了一口气说道:下次来俺们村表演,记得到家里吃口热乎饭。
转天,老人带着小猴子又踏上了征程。
一晃三年过去了,我上了初中,老人也没有来过。
周五放学,我骑车二八大杠往家走,好多人也骑车和我一个方向,她们说村子来了耍戏法的团,好多新戏法,猴子走圈、胸口碎大石、脖子缠铁丝……
进村后,我先到姥姥家,准备放下书包就去看,一进屋,就看到了老人。
原来在外面表演戏法的是老人的三个儿子,姥姥说老人是戏法队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