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资讯：
（年）12月30日，武汉市卫生健康委员会医政医管处发布《关于做好不明原因肺炎救治工作的紧急通知》；
（年1月7日21时，）专家组认为，本次武汉不明原因的病毒性肺炎病例的病原体初步判定为新型冠状病毒；
（年1月23日，）为全力做好武汉市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工作，交通运输部发出紧急通知，做好进出武汉交通运输工具管控工作……
当不明就里的人们陷入了恐慌和焦虑之际，青岛创业创新领军人才、青岛海华生物医药技术有限公司首席科学家李明义却异常冷静。凭着30余年研究动物冠状病毒的经验，和一位科学家的使命感，当他看到官方网站公布的病毒序列后，敏锐地意识到，该是自己上阵了。
李明义：我跟老板，我们也在沟通。他说看来这个事很严重。我说是，如果真的是冠状病毒，比SARS传播得要更快，这个可能要比它危害更大。我说，不行的话咱就搞个诊断方法，支援一下武汉吧。我说其他的，我们也帮不上忙。他说：可以。
这一天是大年初一，儿子、儿媳，小孙女，都奔着他来过年了。李明义果断地中止了这场一年一度的团聚。
李明义：小孙女，刚刚一岁多，我说你们在家吧，爷爷要回公司去工作了。初一晚上，我就让儿子、儿媳妇和小孙女回另外一个家了，我就做准备。初二早上，我就跟我媳妇、我小姑娘就开车到了公司，开始设计（新冠肺炎）诊断试剂。
从正月初二到正月十二，日以继夜，短短10天，李明义就带领研发团队做出了第一批新冠病毒核酸检测试剂。
李明义：我们做出来了。当时我们想做个包装盒都没有，因为印刷厂都没有（开工），所以我们就找一家印刷厂，要了他那个纸，我们自己拿刀片，打印机打上去，用刀片自己割它那个盒子，装起来，包了2万份，价值在20多万，医院。医院用的第一批诊断试剂，是我们的。
紧接着，李明义又立刻投入到新冠肺炎疫苗的研制工作中去。考虑到新冠病毒主要是通过呼吸系统传播，鼻腔和喉咙上部就成为人体的第一道防线，所以从疫苗研制之初，李明义就确定采用更为便捷的“鼻喷式”——通过鼻腔给药，不仅可以起到防御的作用，还可以刺激鼻腔黏膜产生黏膜免疫，还具有更广泛的免疫应答，如细胞免疫和体液免疫，用李明义的话说，就好比派出了抵御病毒的“边防军”。
李明义：黏膜免疫它是个最好的免疫，它就像我们的部队里面的边防军一样，对外来的入侵者是不能进入我的边境的，一旦进入边境，很快就会把你消灭掉。我们搞mRNA喷鼻免疫，就是想从第一道防线来防这个病毒。
它通过黏膜免疫产生的抗体比较快。正常的灭活疫苗注射以后，一般需要3-4周才产生免疫保护，有的需要打两针，有的需要打三针，而我们这个比较快，喷鼻以后，一般情况下3-5天就能产生保护作用。
第二点，它黏膜免疫的话，它就产生抗体，覆盖我们整个黏膜免疫（系统），所以你通过这样鼻腔喷的，全身都能起保护作用。
第三点，它抗感染。你看一般的灭活疫苗，它只抗重症和死亡，但这个是抗感染，打完疫苗保证不会感染。
怎么会想到用“鼻喷式”取代“注射式”的呢？李明义说，灵感来自于他多年研发动物疫苗的经验。
李明义：因为我原来是做动物（疫苗）的。动物疫苗的话，跟人不一样，人基本上是一人一针，打的时候都很方便。然而在动物里面，一个鸡舍里面，一栋舍养15万只鸡，你要一针针地去打疫苗，注射的人工费比疫苗费要贵上多少倍。而且15万只鸡打下来要一个礼拜，太耗时耗工，同时应激（反应）也大，损失很大的。
所以我们当时在动物上用喷雾（免疫）。这个技术我已经做了好多年了，就提出来了。从一发病、一流行，我就开始搞这个疫苗。年5月1号，这个疫苗我就搞出来了，但是我做了一些兔子实验、比格犬实验、小鼠实验，后来也已经做到猴子实验了，一看效果还不错。
即使鼻喷式新冠肺炎疫苗具有了%的安全性，依然要进行动物实验。
李明义：（疫苗）到人的身上，粗分的话也得二三十道。要是细分的话，得上百道程序。所以用到人的身上，%的安全我都不敢（用），必须是%的安全性才能用到人的身上。
我们在小鼠身上做大量实验，然后再上到兔子上，中间还上到比格犬，再上到灵长类动物（身上），基本上就是%的安全才能上到灵长类动物。
灵长类动物做了大量实验以后，才用到特定人群（身上），就像你说的18-28岁的中青年，身体健康，没有什么遗传病史，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情况，很健康的人才能用。然后再扩大范围，可能扩大到18岁到60岁的人，然后到65岁的、70岁的。这些都做完了，再看一些不特定人群，可能这个人有点感冒，也可能这个人还有心脏病，能不能用？再把这些人群再放大，证明这些人都安全了，最终才到儿童身上，这是一个程序。
实验室有1.7万平方米之多，研发团队也有二三十人，灵魂人物，就是李明义。
李明义：“谋可寡，而不可众；利可众，而不可独。”在得到利益的时候，一定要大家每个人（都）分享，你不能自己独占；但在出谋划策的时候，只能独，不能分散。因为人的思维是不一样的，考虑的目的不一样，所以想问题的时候，只能是一个人。一个人，你的思路是完全一致的。他把整个路线给你设计出来，你就按这个执行，不能再改了。
自从年的大年初二走进海华生物位于西海岸的实验室，除了回寝室睡个觉，李明义就很少离开过。实验室里的一切构成了他生活的全部。他像一位大将，面对战阵异常镇定。
李明义：研发里面，它是有一个点的，（就是）在设计过程中一定要静。如果顺的（话就继续做）；如果不顺的时候，我就在办公室里面写毛笔字，一张纸一张纸地写，一会儿狂草，一会儿写楷书，可能一写写几个小时。
写字的时候实际上是看到“静”的时候。按道理写字的时候必须心静，但有时候你有意无意的，大脑像过电影一样。正在写的时候，脑子就和短路一样，就愣到那儿了，就闭着眼想，就想到原来的实验过程：好，对了，那个地方肯定出错了！然后就在这张纸上画，重新设计，重新调整。
都说科学研究其实是一个不断开拓、修正和调整的过程，研发新冠疫苗的李明义对此深有体会——曾经在短短的一个星期里，他就承受了上千次上万次的试错。他说，做科研，好比用扑克牌在盖高楼，这就是科研的过程与魅力。
李明义：你像做疫苗，你要是做常规疫苗，灭活疫苗，相对来说比较简单，你把疫苗培养起来，(再加灭活剂）灭活，加上佐剂就行了，这个是成熟路线。但是你要做成载体疫苗或mRNA疫苗就不一样了，特别是mRNA疫苗。mRNA疫苗它不是一个完整的病毒，是病毒中的一部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如果把病毒（比作）拳头那么大，它就是个小米粒，你在这么大的一块里面选到它那一个小米粒的关键一点，太难了，这是第一。
第二个就是选的时候怎么选。因为好多病毒它都有产生抗体，但是那些抗体都是非关键性抗体，与病毒的致病性、与病毒的感染性没有任何关系，要起到关键作用，它做不到。这个里面我们选择了好多，模拟、模拟、模拟……，就像电脑设计程序一样，一点点合成、合成，合成到最后，找到这个（关键）位置。那就上千次上万次了，一个礼拜。
所以说，搞科研就像拿扑克牌一张张地盖大楼一样，眼看你盖成了，多少次都失败了。你盖到最后一张的时候，它就落下来了。没办法，重新再来。
一切重头再来，会沮丧吗？如果研究取得了进展，会热泪盈眶，甚至兴奋地跳起来吗？对此，李明义有自己的解释——
李明义：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他不会以成功、以失败来评价的，我们很多工作就是试错。错了，我肯定不会气馁；对了，我也不会像激动的时候蹦起来了，因为对这个事情，做成了是应该的，我们付出这么多；做不成，那是不应该的，我们要找原因。
所以，我们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没有喜怒哀乐这个感觉了。有人可能不相信，你为啥成功以后你不（是）高兴的？因为是无数次的失败，把你的期望(值)已经降到了最低最低，所以成功是一种必然的事。
在李明义看来，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科研工作者，内心必须强大而纯粹。也正因如此，在挑选科研团队成员时，人品和三观，也就成了他着重考察的方面。
李明义：一个是必须耐得住寂寞，这是第一点；第二个必须去掉功利心。做科学家你想功利？没有哪个科学家赚很多钱的，没有几个科学家是生钱的。所以具备这两点才能静下心来去做。
（用人）第一个是看人品。如果这个人很聪明，但是也很现实，所以你就没办法（用）了。因为做科研，一下子就会有名有利，光环就罩到头上了，很难的。作为团队人员，就是一个从人品上看。
第二个从他的三观上来考虑他。那么他有没有功利心，没有的话，可以做。至于技术上，都好办。就算今天学不会，我教你一个月，一个月学不会，我教你一年行不行？技术不要紧，但是人品你要想把他教育出来，很难很难的。
没有人是生来的勇者，是肩上的责任催促他重装上阵，步履不止。未来，李明义为之奋斗的方向，依然紧紧锁定新冠病毒这个人类健康的克星；他的脚步，依然坚实地踏在鼻喷式疫苗的研发道路上。
李明义：将来就用鼻喷式疫苗。我要改变目前的疫苗用药途径，现在大部分疫苗都是注射式，所以我想改良以后，把好的疫苗，包括小孩的手足口病，包括我们现在的流感，都用鼻喷式疫苗，改善用药途径，减少人的痛苦和恐惧。
说实在话，党和人民给我们的待遇都非常好，所以我们做的时候，就是什么时候在什么位置上能更适合自己，做一些利国利民的事情，真的是这个目的。
年岁渐长，经历越多，领悟就越深。难得的是55岁的李明义始终保持一颗赤子之心，择一事，终一生，在生物医药领域的最高峰不断攀登，不断尝试新的挑战，不断地在为人类福祉带来更多的正能量。正如美国《橘郡记事报》所言：中国成功的秘诀，在于奋斗。
文/刘依佳
图/路瑷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