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得不到叶教授的人生有什么意义？明天面试我就要去勾引他！”年年收到笔试通过请她明天去面试助理的邮件后得意忘形，非常激动地给她的朋友们发了一条信息。
半天都没人理她，年年划开手机一看差点没被吓死，她发错群了！
此时天体物理系所有人都收到了她露骨的表白。
年年慌忙想点撤回，结果点成了删除。
没两分钟群里就炸了，她被一排“勇气可嘉！此处
叶教授！”刷屏。年年要吐血了，要是被身为高岭之花的叶教授看到这条信息，那她明天只能自杀谢罪了。
好在艾特了几百条，叶教授始终没有出现。年年还存有一丝侥幸心理，毕竟这位年轻的天体物理学家很排斥社交，他压根就不会去看社交软件。
“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叶教授这种魔鬼？！他挂了我的论文！”
“正常，他挂了百分之九十的人。”
“叶教授跟我们不是一个物种，他的眼里只有暗物质。”
“我怀疑叶教授的背景不是天外文明就是人工智能。”
“我一直坚定的认为叶教授是克隆产物。”
群里转而激烈地开始讨论叶教授到底跟正常人有多不一样。
年年心惊胆战地在一条条恐怖的信息轰炸中辗转反侧了一整夜，第二天她肿着眼睛推开了叶教授的门。
物理学家正靠在窗边专注地看书，日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柔柔地洒了一地，他就坐在斑驳的光影里。
“叶教授您好，我是来应聘助教的年年。”她面对比她年长不了几岁的英俊男人，毕恭毕敬地站着。他这才抬眼看她，好看的脸笼在日影里，一半昏暗一半光明。
这个被投诉率最高的年轻教授，学生和同事们眼中不近人情的魔鬼，就是当今最富盛名的天体物理学家之一。
他此刻神色如常，显然是没看到她露骨的表白。
年年松了一口气，不然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多年的偶像。
她恭敬地把手伸出去想同他握手，对面的男人却眼皮都不抬：“抱歉，握手是传播细菌的最快途径，我从来不握手。”
物理学家穿着极干净的白衬衣，袖口折叠得很规整。他英俊的脸上满是淡漠：“年小姐请坐。”
“叶教授，我给您带了咖啡。”她讨好地递过去。
他好看的眼睛扫了一下随即摇头：“我不喝咖啡，咖啡因会损害我的脑神经。”
年年毫不气馁地继续套近乎：“叶教授，我在中学时见过您，我们前段时间还一起合作过项目，您还记得我吗？”
“不记得，我的脑子只记有用的信息。”他回答得很干脆。
虽然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年年却丝毫不怪他的冷淡，谁让他既是有巨大学术成就的科学家又是她心中多年的白月光呢！
偶像近在眼前，年年控制不住地激动：“叶教授，我一直非常崇拜您。我读过您发表的所有文章，尤其是您关于暗物质与修正牛顿力学的理论研究我一直有疑问想请教您。”
叶教授总算极淡地笑了一下：“我看过你发的邮件，你的问题还算有趣。我会给你回复的。”
他长得本来就清俊，一笑就像熠熠日光浮在水面上，让她心湖荡漾。
2
“那资料您都看过了，关于研究助理您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年年紧张地问。
他抬眼看她：“专业上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毕竟你学生时期的成绩很好。我也专门读过你的论文，还不错。”
叶教授对学生论文一般只有两种评价：“垃圾”和“垃圾都不如”。“还不错”则属于他夸人的极限，这让年年受宠若惊。
“所以我只有一个问题。”
他严肃地看着她：“你想和我建立恋爱关系吗？”
年年看着他好看的脸一下就懵了。
叶教授非常严肃地重新提问了一遍：“请问应聘者年年，是否有通过当助理从而和我发生恋爱关系的诉求？”
“没，没有，绝对没有。”年年结结巴巴地说。她知道从前跟叶教授表白过的人死得都很难看。
“您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她干干地笑，冷汗直冒。
“因为你说得不到我的人生没有意义，今天面试打算勾引我。”他一本正经，义正言辞地说。
年年都快给他跪下了。
“您看到了？“年年欲哭无泪。
“我不瞎。”他耸肩。
“虽然我缺乏社交常识，但也能基本判断出这是求偶行为。你说是吗？”他这话听着像讽刺，实际是很真诚而且很严肃地在询问她。
叶教授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他把所有的脑容量都给了科学，他不理解也根本不想浪费时间理解人类的社交准则。
年年非常无力地点头：“我确实喜欢您很久了，但跟这份工作没关系。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叶教授点头安慰她：“我不怀疑你的专业性。”
年年又燃起一丝希望：“那您打算雇佣我了吗？”
“不打算。”叶教授残忍拒绝。
“我拒绝一切形式的求偶行为，你会影响我工作。”他起身为她开门。
“慢走，不送。”她的白月光在她出门口，转脸就无情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年年在冷风中站了半天，难堪变成了愤怒。
他一直以来是她追随的对象，从十年前开始。她从中学时第一次遇见他，就开始了漫长的追逐。他轻松地进了最好的理工学院，没有天赋的她也硬着头皮考了进去还一直维持着好成绩。他和她就像恒星与行星，她这颗行星仰慕他的光辉，永远围绕他转动。年年发誓要成为像他这样优秀的天体物理学家，所以一心想和他一起工作。可他居然就因为自己喜欢他这样随便的理由把她拒之门外，一点机会也不肯给她。
年年越想越上火，她打开手机在整个天体物理系的群里发信息：“你不让我喜欢你，我就偏要喜欢你
叶教授。”年年知道叶教授根本不会理她，但她知道他能看见，她就想气死他。
“那你怎么样才能不喜欢我？”年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回复了。
“除非太阳炸了！！！”年年恶狠狠地发了三个感叹号。
然后她就被各种人几百条一模一样的信息刷屏了：“NASA太阳观测活动年终报告PDF，一百年内太阳状态良好
叶教授”。年年作为真正的勇士，因为敢于直面没有人类感情的叶教授而在理工学院闻名。为此，天体物理系的学生成立了“年年倒追叶教授可行性研究与观测小组”。
3
但很快，年年就发现追求叶教授这种没有感情的机器可比研究暗物质难多了。整整一周，年年连叶教授的影子都没见到。她的无计可施导致“年年倒追叶教授可行性研究与观测小组”的研究报告一片空白。
就在年年愁眉不展的时候，她意外地收到了叶教授的邮件。邮件里同意了雇佣她当自己的研究助理，并请她立刻开始工作。
“为什么您改变了主意？是不是认可了我的专业水平？”年年为他的退让洋洋得意。
“不是。”他断然否决。
“因为其他人干了一周都不肯继续了，他们要投诉我人身攻击。”叶教授语气平常。
“当然这显然不是我的问题，我早就跟他们说过我的专业不是语言学是天体物理。”
“所以我现在是唯一一个肯为你工作的人？你现在不怕我的求偶行为影响你工作了？”她挖苦道。
“这个问题我重新思考过了，我不认为智商不如我的人有能力对我产生负面影响。”叶教授极为认真地说。
这句话成功地激怒了年年。她凑近他，在离他鼻尖还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下了：“你的结论下得太早了。
“你听好，从这一秒起我会追求你，小时之内你会爱上我。然后，你会一直爱我，直到你身体死亡的那一天。”
叶教授神色坦然地看着她：“我不同意你说的每一个字，但我尊重你提出假设的权利。无意义的社交谈话到此结束，我们可以开始工作了吧？”
年年刚从办公室出来就被同专业的学弟堵住了。
她被突然窜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学弟，你不去做实验在叶教授门口蹲着干吗？”
他拿着笔记本：“我现在就在做实验。学姐，我现在是“年年倒追叶教授可行性研究与观测小组”的成员。请问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年年思考了一下：“如果你是问研究进展，我们初步设计了一个程序来观察天体粒径分布。如果你是问情感进展，他很讨厌我。”
学弟开始记录：“周一上午九点整，观测对象进入同一活动区域。观测对象互相排斥。”
年年蹙眉：“你们很闲吗？”
“由于你的心上人把我们的论文全部挂掉了，导致我们只能等待重修。所以没错，我们现在非常闲。”学弟没好气地说。
年年苦笑：“但我没懂你们这个研究的意义在哪，仅仅是通过嘲笑我来打发时间？”
学弟鄙夷地看着她：“当然不是，我们怎么说也是有科学精神的人！科学研究的假设只有在有可能性的情况下才会继续实验。我们都认为叶教授可能对你有意思。”
他看年年一脸茫然，继续解释：“毕竟，他为了重新给你一个机会做研究助理，推掉了其他人。”
“等等，叶教授的说法是所有和他合作的人都投诉他……”
年年反应过来了：“他在说谎？为什么？”
学弟得意道：“你看，这是很有研究价值的问题吧。像他这样毫无人性的人为什么做这种反常举动？”
他拿着小本子继续提问：“年学姐，据说你和他认识早在十年前？在你上中学的时候？”
年年不由不佩服：“你们在数据挖掘方面真的很专业，那是我第一次向他表白。”
“结果呢？”
年年苦笑：“当然被拒绝了。不过他从某种角度来说挽救了我的人生。”
学弟撇嘴：“你确定？从他给论文打分的凶狠程度来看，他更擅长毁掉别人的人生。”
4
年年第一次见到他是十年前，她十五岁，他十八岁。
那时年年是染着红头发的不良少女，物理课从来不听。而他已经是最年轻的博士之一，研究粒子天体物理。
他受邀来她的学校做讲座，他在台上谈暗物质粒子实验，她在台下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只知道那天阳光很好，他琥珀色的眼睛非常漂亮，像玻璃杯里滟滟的酒让人着迷。
年年只记得他演讲说的最后一句话：“什么是天体物理？我们的研究为了什么？我很喜欢田中芳树的一句话：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说这句话时，他眉宇之间满是骄傲和执着。
那一瞬间，年年的心在狂跳。这个骄傲的少年从此让她一记好多年。
“请问各位同学对天体物理还有什么问题吗？”他的演讲结束了。
寂静的礼堂只有红头发的女孩举手了。
年年完全是头脑发热，她想都没想就站了起来。
“这位同学请提问。”他淡淡地看着她。
“叶学长，请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看好戏般等着他回答。
他极浅地笑了一下：“第一，不染红头发的。”
一阵哄堂大笑，年年却不以为意：“我记住了，你等着我！”
他在散会后半个小时内被年年堵在了校门口，她的头发已经染成了黑色。
“你看，我已经不是红头发了。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喜欢我？“她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根据量子力学对多宇宙的理解，这世上存在无限的宇宙。在每一个宇宙里有不同的你和不同的我。所以从概率上来讲，总有一个宇宙里的我是喜欢你的，但绝对不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他拒绝了她的表白。
年年意外地听明白了，也难得地认为物理很有趣。
“那你之前说了第一点，第二点呢？”
“第二点，如果你考进了我们学校的天体物理系，我就告诉你。”他摆明了打发她。
年年很泄气：“我肯定不可能考上大学的，所有人都说我考不上。”
他摇头：“这种说法不严谨，只能说你考上的可能性很低，但不是绝对不可能。毕竟根据无限猴子定理，如果是无限时间，无限猴子都有打出莎士比亚的可能性。”
年年很激动:“你是说我有可能考上大学？！你不是随便说说吧？”
他蹙眉：“小姐，科学家不会随便说说，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理论支持。”
物理学家低头看了看表：“坐下，把你的物理书拿出来。我还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可以做个教学实验。”
他翻开她空白的教科书：“首先，你得告诉我关于物理知识你会多少？”
年年苦思冥想了半天摇头：“我只知道牛顿。”
他把书扔了：“比我想的情况好，那我们就从万有引力开始。”
年年本来是想表白，结果被迫上了两个小时物理课。
“所以，我已经把教科书第一年的内容讲完了。你还有问题吗？”
年年难以置信：“我没想到我居然能听懂，你绝对能当一个好老师。”
他嗤笑：“老师？我会是终身制教授。”
年年很感动：“你这样的科学家居然愿意教我中学物理，谢谢你。”
“不，我应该感谢你。我一直想对倭黑猩猩做教学实验都没机会实现。你从某种角度来说帮我实现了这个心愿。”物理学家难得地对她微笑道。
年年就是在这个时候真正喜欢上他的。尽管他把她比作倭黑猩猩，刻薄傲慢又目中无人，但这个骄傲的物理学家鼓励了她，让她在两个小时之内学会了她以为永远学不会的东西。
她浑浑噩噩的人生第一次有了理想，她要成为像他这样的科学家。
5
学弟听完后脸上浮现出嫉妒的神色：“他把你比作倭黑猩猩？我现在确定叶教授对你很不一般。你要知道我们这些研究生对于他而言只是黑猩猩，智商普通的人对他来说连灵长科动物都不算。”
年年没跟上他跳跃的思维：“这有区别吗？我们在他眼里都是畜生。”
学弟很不满：“当然有！倭黑猩猩比黑猩猩更聪明、温顺、亲近人。”
“好吧，所以你的论点是叶教授对我有意思。论据是第一他认为我是倭黑猩猩，第二他先羞辱了我再施舍般的还给我研究助理这个工作？”
学弟点头：“完全正确。”
年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我现在明白你论文没过的原因了。”
学弟拉着她还想继续展示他惊人的发现，年年打断了他：“你的想法很有趣，但我还有数据分析要做，晚上要送到叶教授家里。所以你就接着做你无意义的实验报告吧。”
“等等，叶教授给了你他家的备用钥匙？他允许你进他家门？”学弟叫出声。
年年受不了他的一惊一乍：“当然了，不然我们怎么继续工作？”
学弟难以置信：“你还没意识到问题吗？没有人可以进到叶教授家里，他有高度洁癖和强迫症！”
“我当然知道他有强迫症！你已经浪费我一个小时了！所以如果我没有按时做完工作准时出现在他门口，他肯定会让我滚！”年年焦躁起来。
学弟看着年年发怒远去的背影，默默打开了笔记本记录道：“观测对象情绪激动、易怒，其他行为有待观察。”
尽管晚上下了暴雨，年年还是冒着雨准时给叶教授送资料。
物理学家打开门，他微微蹙眉：“你淋雨了，不要紧吧？”
年年受宠若惊：“雨也不算很大，谢谢关心。”
他淡淡道：“我并不关心，我只是怕你影响我们的工作进程。
“我们今晚至少有三个小时的工作量。”
年年头疼:“那我岂不是只能睡六个小时？”
他点头：“六小时是个合理的睡眠时间，科学研究表明睡眠时间太多比一般人死亡率高25%。”
年年无力地打开笔记本电脑：“谢谢你延长我的寿命。”
尽管年年尽力专注在工作上，但淋雨使她没过多久就发烧了。
物理学家很难得地显示了有人性的一面，拿温度计帮她量体温。
他看着温度计上的度数蹙眉：“年小姐，我必须要问你，你之前有没有被奇怪的人或者动物或者不明生物咬过？”
年年很懵：“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他非常严肃：“发热的可能性很多，严谨的考虑下如果你被咬过可能是丧尸病毒或者异形……”
年年揉了揉眉心：“我不会变异！我只是淋了雨普通的发烧。”
“好，医院。”他起身拿车钥匙。
“医院，我回家睡一觉就好了。”她勉强站起来。
“不行，你不知道发烧有多危险吗？”物理学家把她按回椅子上。
“理论上来说，如果不接受治疗你有死亡的风险。”
年年放弃了和一个严谨的科学家争论可能性的问题：“医院！”
“那你就留在我家，我照顾你。”他蹲下来和她视线平齐。
“你现在是行走的病原体，我不会让你到大街上去传染别人的。”
年年一度认为是自己发烧产生了幻觉，高度洁癖的叶教授要照顾她？
“你，你不怕我传染给你？”
大概是年年的持续幻觉，他轻轻笑了：“我一向舍己为人。
“现在我需要你去洗澡，躺到我床上睡觉，顺便把你律师的联系方式给我。”
年年现在非常确定自己处于幻觉当中了。
物理学家看她一脸困惑，好心地提醒她：“你不用担心病菌残余在我家里，你碰过的东西我会全部烧掉。”
“不是，为什么你要我律师的联系方式？”
他连连摇头：“年小姐，作为科学家你能不能有一点严谨的思维逻辑？医院，如果你几个小时后快死了，我得第一时间联系你的律师帮你立遗嘱。”
年年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角：“你可真体贴。”
6
感谢发烧，年年终于有机会躺到了心上人的床上。平日里冷漠又不近人情的叶教授现在非常耐心地亲自喂她喝药。
他的举动异常温柔，让年年毛骨悚然，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像在看某种实验品。
“叶教授，你现在不是在拿我做实验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物理学家思索了一下：“理论上来说，我早就拿你做实验了并不是现在才开始的。”
年年吓得差点把药全吐出来。
“我仅仅是喜欢你而已，不至于要毒死我吧？”
他温柔地安抚她：“放心，我没有对你的药做什么。认真照顾你是我实验的一部分。”
年年崩溃：“到底是什么实验？！”
他神色如常：“严格上来说，这个实验是为了解决十年前我对你做的教学实验引发的后续问题。
“上一次实验时间是十年前，周三，下午两点零七分，实验对象也就是你当时穿着一件黑色连衣裙。“
年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面试助理的时候你不是说不记得我吗？你说你的脑子只记有效信息？”
他鄙夷地看着她：“年小姐，不得不说你缺乏基本洞察能力。像我这样智商的人是过目不忘的，我能记得五岁之后的每一天。”
“好吧，那么上一次的实验引发了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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