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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3/3 19:58:00

主持人语

编者比较喜欢95后诗人衡友山的诗歌叙述视角,从诗歌层面上说叙述视角也称叙述聚焦,指叙述语言对诗歌材料进行观察和讲述的特定角度,譬如在衡友山的《毕达哥拉斯定理》一诗,一个勾股定理作为诗歌题材就显得有点形而上的意味,但在衡友山这里,我们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孤星,骨头和干草堆,井口,夕阳和绿皮火车,水,光,棕榈和湮灭——这些看似庞杂的叙述标记被摄于第一人称叙述“我”的视角里:“我在使用我的头发和眼睛,我在比较一些稍低于我的利益”。诗人一再强调“我”的角色,甚至有些过分和夸张,如其在《蓝湖》《在科尔沁,阿昔洛韦》等诗中一再突出第二人称叙述“你”一样,衡友山擅于对人称叙述视角的不断变换来达到诗歌的叙述次序和频率,如现象学的基本意向,即用一种表现与世界更原始的接触视角,在衡友山诗中,一切庞杂的诗歌材料的颜色、质地、形状和位置都在诗人的叙述视角里相互粘结、纠缠、分离而呈现出叙述的时空与历史感。

年轻的周钰淇、罗璐瑶和左屠均偏向诗歌的抒情,抒情诗歌少不了表现情感、传达情感和投射情感,现代汉语诗歌的抒情自然也少不了人称代词、数量词和辞格层面,例如周钰淇在《黄昏》《此刻我面对空旷的荒野》《中秋夜在苏格兰高地》等诗中的“我”、罗璐瑶在《院落札记》《来回》《云和女人》等诗歌中的“她”和衡友山诗歌中的人称代词有着明显的区别,后者强调的是主观或者情感成分,周钰淇的“大海安详/是一口蓝色棺材”为系词“是”代替比喻词,罗璐瑶的“风信子开始品尝苹果”和左屠的“一剑切下银河的唇,细细分割”是利用动词来达到拟人化的效果,均为诗人的主观成分。

同样,衡友山诗歌中的一扇、一顿饭、一个、有一天,与周钰淇的一匹、一湾、一座山,与罗璐瑶一朵云、一颗白色糖果,与左屠的一位母亲、一页、一根无名的树枝都存在着诗歌指涉关系上的差异性,衡友山把可见可说变为诗歌的叙述意义,周钰淇、罗璐瑶和左屠则把诗歌的抒情策略变为可见可说。

——樊子

衡友山,安徽蚌埠人,年出生,香港科技大学在读生命科学博士,作品散见于《未名湖》《青春诗历》等。

衡友山的诗

衡友山

阿基米德点

你是几?我被蒙在鼓里的性别,暂且是一个不规则的四边形

我在里面做的梦发生在同一天

或者更准确地说,都发生在同一个年代,但与它只保持

一些必要的联系,而非一定的距离

另一半则比它的价值还连续,短暂,所以会被牺牲很多次

但每一次都不会太多,比如说,两天,一晚,一顿饭,和无数次,够了吗?

我觉得,既然我们都到这里了,不如回去吧

我打开了一扇最神奇的门。是什么,在一棵树被等待的

且树最少的地方,等待一个人,仿佛在等那个人之外的

使人无限高的深度或者句式?

果然!那它一定是群山无法从渡鸦中得到

而被健谈的天空迅速同意和远远超过的

那种黑暗,仿佛一幅衰落,美丽的

热成像图。我爱你。它总是如此,无论

人们把它想象成什么,或者,无论你比什么更黯淡,讽刺

就说明什么不会发生,但还是发生了的

比如一个坏掉的指示灯,和它所提示的那件惊人的事

毕达哥拉斯定理

我梦见一部电影的启迪,由距离、权力和监控室的光构成

我淤积众多孤星,骨头和干草堆

我装满了替身与惊喜,我梦见,我住在一个我没有声音的地方

回到就是成为,发生就是穿过,一个空的缩影

井口,夕阳和一列远去,出神

的绿皮火车,还在虔诚地萎缩,物质的收成

被空投到无人,但喧嚣的意识里

就像此刻我突然松开,天际

我梦见,我是一头十七岁的长颈鹿,我看见水、光、棕榈,和湮灭

我在使用我的头发和眼睛,我在比较一些稍低于我的利益

和由微风,人类和一尊铜像表演的对几何的欲望

它们彼此轮流的关系,而非过于频繁的原则,使我感到激动,使我希望被

得到

并只使用我的心,去发现

水,光,棕榈,和湮灭

我住在一个只有声音的地方,我坐在

一个空的循环里,我曾从一段距离

一个充满结构的过程,不断开始

进入一个客厅的暗示,到那颤抖,衰败的枝叶之间

蓝湖

传输者抚摸着他脖子上的条件反射,他想要出去玩

而对法律的触碰,可以神奇地激怒从而削弱它

从不会让它失望,好比猎物给猎人不断带来的忧伤

和欢乐

它想要制造,卑鄙与邪恶的区别,而不是事先传递

某种所剩无几的制度,只为扶手电梯变得更加宏观,更加

一劳永逸,仿佛一座唯物主义女孩的环状陵墓

记忆着力于本质,但疲劳永远领先,如一个虚词

有一天,你可能会觉得,如果蓝色无限缓慢和自由

季节的更替就和它的目的完全相同,沿着唯一的分支

伸出无数个交叉点,如一座只用时间做成的钟

却比时间沉重

那么抵达是否就和离开一样

幽默了呢?对这样间接,持久的爆炸

你是否会在你的脸上感到满意?我们突然发现

任何对雪的思念和询问,都只会加速它们的融化

传播和呈现,就像寒意在皮肤上的每一次

停顿,实际上都是意义在本质中的闪烁

呼吸和萌芽

他莫昔芬

回到家中,卫生间发着恐怖的低烧

仔细聆听,除湿机的沉默

直到它更像一个结论,而非结束

比如你所熟悉的

电梯间合拢的一种方式

很像他莫昔芬,雨,难溶于

玉米油,或街头的黄色灯光

树叶和思想一同闪烁,无言

仿佛不能被自己所理解

并因此神秘,有用

但只是对于死者

有人,在窗台边洗碗

水,流进暗处休息,流进

一片是什么做的海

什么就是真的?又是什么

尚未发生,却有了后果

才使我们知晓自己仍在梦中

但最好不要做出一些事情

利多卡因

就这样望着它,仿佛它才是你望着的

三个人在你的前面走着,一个人向你走来

一棵树在左侧,沿蓝色栏杆留下

一串向前狂奔的剪影

就这样望着它,直到你不能

总的来说

在它的周围,一切要发生的都还没有

因此好优美

这些即将把光破溃的枝条

令人感动,但不可能总是如此

所以形势就严峻到了

一个静默的歌唱家

必须把光固定在一句话的中心

为了使他没有说出的话,看起来已经说完

森林进入了下一个乐章,还是上一个?

你觉得变安静了一点

只有一棵树在摇晃,在许多树之间

一只空皮鞋事先蓄满了雨水

以便昭示那些尚未到来,但已经改变的改变

在科尔沁,阿昔洛韦

你上上下下,但不是在求索

那只有在付出之后,才成为代价的

因为在科尔沁,这不单是一个情感的游戏

橘子葡萄奇异果,苹果草莓,橄榄樱桃李子

我们天天睡觉,在我们只有两次的原因里

在你的抒情的虚线上,一千棵柏树一定是一千个女王

一定的,平衡倒向,你不在,但能被听见的那一边

因为这不是一个身份的故事,发生在圣彼得堡和特拉维夫

因为一个情感的游戏,我们也只能在科尔沁玩玩

嘘,这枚杏仁充满了物质

因为那充满力量的

必然导致力量的不足,即玫瑰的必要性

而玫瑰的花瓣,和衔住它的光线一样纯粹

那么历史会从姿势以及

包含于姿势的动作中突然减慢,分离,就像这片花瓣

对玫瑰一直做的

周钰淇,年生于福建厦门,英国格拉斯哥大学硕士,著有随笔集《愿你日后想起会被自己感动》。

周钰淇的诗

周钰淇

凄美地

在海岸线的那头开始扎寨

海浪翻越过藤蔓般攀缘的荆棘

试图给我一把梯子

抚摸太阳。

需要契机:海浪透亮的肌肤

要先被划破,因为荆棘的刺。而我——

需要转动手上的发条,需要

试探太阳的眼睛。

即使我知道

太阳就是炽热的月亮

是贫瘠又丰腴的无人之地

天空里的尘埃。

最后我需要心无旁骛地享受

坠入。沼泽是平坦的山丘

黄昏

当我路过邻居的花园

园丁正修剪枝叶

他们讨论着向日葵

以及从我身上滑落的

凤尾兰。这奇崛的并列仿佛

我也充满清澈辽阔的香气

遮掩住大海身上微咸的体味

他们的耳朵

终于听见这座小岛上

早开的晚霞和晚醒的清晨

海面像一块碎花玻璃

反射出我的身体

此刻我面对空旷的荒野

此刻我面对空旷的荒野

再往前一步,可能会掉进云层

我听见浓雾背后楼宇的呼吸

和你一样,我也喜欢看海。

第一次,我四岁。

穿泳衣,背着救生圈

螃蟹跳进你挖的沙洞

把自己埋起来。很快又浮现出它的脑袋

“跨越过悬崖边的海藻,

连另一端的海都能拥有。”

你常常像孩子一样,兴奋地形容潮汐。

我不是海藻,

我心如薄翼,双脚纤细

装不下悬崖边稀薄的落日

我不知道,雾什么时候会散开

那年我四岁,第一次看海。

中秋夜在苏格兰高地

我喜欢描写夜晚的场景

它常陷入某段叙事。成为

一匹深蓝色的毛毯包裹住

月亮。海浪。失眠症。

苏格兰高地。

我躺在草坪上。

身边的羊群正在吃草。

那些被薅下的羊毛并不知道

未来的命运。

不知道它们会变成围巾、帽子、格子裙。

许多年前的我也不知道

命运会指引我在某个夜晚

躺在苏格兰的高地上

咬一口夜空中的月亮

一湾深蓝的海浪卷起我思念的鼓浪屿

今夜是中秋

我不敢闭上双眼数羊。

河流

在河边我们谈论起河流的方向

生活的步伐从不后退

我醒着或者睡着都不重要

它依然会奔向山崖向下倾泻

像过山车,像垂直跳楼机

岸边的垂柳向生活的节点致意

向那些佝偻的背影

落土的汗水,柔弱的呻吟表示哀悼

河流弯折的曲线方向明确

无非是把生活从一座山

推向另一座山的高处。最后

可能在不经意间下坠

和所有的支流汇聚互相掩护

大海安详

是一口蓝色棺材

夏日帖

黄梅雨垂下屋檐

最后落入池塘,晕出荷花。

停电的夜晚

空气的花露水还粘着蝉鸣的尾调

又融进海鲜排档的油烟

立于啤酒瓶上

脱离了舌头的管辖。

一年在八月开始步入中年

山却依然比想象还高

信徒般藏在群山之间的

夏末之蝉,渐渐走近生命尾端

心上的虔诚也开始削弱

荷花正在加速摧折。荷叶

已变得如蝉翼枯寂

那些流过的汗

开始在而立或者不惑之年

结出悲观主义。

我不能以此浇灌山顶预备秋收的水稻

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想到这里我就幸福地落下眼泪

想着那些远去的面孔;想起

那片死去的天空

身体里绿皮火车开始掉漆

露出骨瓷餐具上的裂纹

平静地躺在我的白发上

破损的玩具正在孕育新的胚胎

看起来是如此漫不经心

尝试帮天空重新洗净云朵

树梢明媚。火车途经之地

铁锈开始散发出光泽

天空苍白的脸瞬间有了血色

菜板上洋葱刺入瞳孔

我落下幸福的泪水

敏感者

我向来敏感并且从不避讳

论及这个词汇。

比如:走路时皮鞋磨破我的脚后跟

或者曾看见冬天融化在冰雕上的太阳

蝴蝶掐死花瓣

可我偏又时常触及幸福。生病时

母亲要我喝下双黄连——

很奇妙。身体的庙堂里开始诵经

尼姑敲响木鱼——《清静经》或《金光神咒》

可我病什么呢?

可能是时常在梦里迷路,走进陌生人的庭院

甚至墓碑。看见他们飘渺的身体

在树下盛开

就这样躺下。在他们身边,相认。

那一刻真的好幸福

孤独打开了它的房门

罗璐瑶,年出生,贵州榕江人,现就读于贵州民族大学。

罗璐瑶的诗

罗璐瑶

院落札记

结缕草用身子往前挪动,步履缓缓

一次次透露出坠落与迷惘

湖面偶尔掠过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外,总是阴晴不定

雨水蜂拥而至,她开始咒骂九月。一朵云

遮盖另一朵

“洗干净的衣服穿着才暖和。”

女子挽起木桩的衣袖,用温水将它的手洗净

柴火灶台里的火开始撕裂

“来了,来了。”母亲一转身

木桩往后退了又退……

院落前,大把梧桐叶摔落在地

她左手提着棒针,右手小拇指端着

用毛线绕了三圈

重复几遍的动作,一次又一次编织晦暗

浪漫主义理想国

首先能确定,这是一个

潮湿的夏季

是大雨,是高温,是水蒸气,是闷热

是一件羞于脱下的廉耻短T恤

波莱德尔的随性与无理性

诠释夏日浪漫的缠绵悱恻

凌晨两点半,我亲吻湿润的空气

最后成为汽水、星辰,窗帘和风

浪漫主义的理想国

需要一场浪漫的夏日作战

我们不再缄默

来回

她赤足走来,不在乎海棠花的多少心事

就像夏季的浅塘,软软绵绵,没那么简单交付泪水

一大团蓝云飞过她的头顶。又俯下亲吻

唯一确定的是,只有秋日的叶不受管束

当它嵌身于泥潭中

也算是落了叶,接而归根

我跟她秘密会晤,算计海棠花的一团白

借一借干涸的浅塘。在里面梳妆打扮

或假扮一只溺水的海燕,在蓝云间扑腾救命

还有机会。最后一次约会

我们把犹稀烂的泥扶到枝干上

来年又会长出新叶

我这样想

月色

今夜,我们谈论月色

风都变得温柔

我爱月色白的发亮,撒娇地

把光打在芦苇荡

你爱被光打在芦苇荡下的影子,活像

纤细的女子,头顶苗家银饰

我们各爱各的。当然,我们爱的

同一种享受

是风徐徐吹来

我爱月光洒下,芦苇荡随风舞动

你爱头顶苗族银饰的女子,软如云絮

老鼠

我以小偷的目光窥瞰这世界

稚拙,迟钝,还笨手笨脚

已经不止一次提到黑夜,但此刻

我是自由的

天上的月亮是我咬的

西湖的断桥是我啃的

女人衣柜里的内衣是我叼的

“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偷的?”

直到苦楝落了叶

她把一颗白色糖果塞进溺水的玩偶里

我知道

我的报应来了

云和女人

云和女人在我的清晨驻扎

起初,她也以玉兰的烟视媚行

彳亍着,去捕获一朵云的芳心

北风很大,大朵大朵的云漏出肚皮

浩浩荡荡,再要死要活地爱着

在这不眠之夜

要把她此生经过的山河、故人,和川流的人群

再悄悄爱一遍

每人一条河流

近日,我喜爱粉色

我就是一条粉色的河流

我的河流进入你的河流

我的心也要住进你的心里

我们彼此交换自由

把暗涌的情愫漫过河流两岸

一日,鸽子传来讯号

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和

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你将在你的河流

建一座堤坝

拥有水库,懂得爱己

坏消息是,你将在你的河流

建一座堤坝

你不再流入我的河流

我将成为你下游中,不再起眼的一条

今日,我不再喜爱粉色

傍晚,风信子及其他

故作矜持,一束盛满月亮的风信子静坐断桥窗前

恬适、沉静、倾慕。女人的心思藏于此地。

雾气氤氲,有时连呼吸都变得纷纷扬扬

思及以上症状,风信子开始品尝苹果:

不要大的,会爱的太满

不要小的,不足以装下堆山积海的念想

不要红的,那样的爱太过赤裸与炽热

要一个大小适中,正好捧在手心。要一个

青色的,爽脆、酸甜,还带点涩味

一定要在傍晚吃,因为那时的余晖还没落下

一切应该都还来得及,这束风信子将在昏黄归还月色

沉默在春色里不知去向

万物不再缄默。如同一颗冰块付出自己的青春

沉默从我的屋檐倾泻而出

风在山峦的眼眶里打转,踉踉跄跄

我在山腰久坐不起

一次次没过我的头顶,缭绕用云雾形容

如同泉水与河流攀着腰肢漫过头颅

我快要窒息了。鼻尖在镜子前叹了口气

一阵波澜成为一次消亡的过程

我不做沉默的大多数,鸟儿也是,还有青草

用春色织一条裙撑。万物鲜活起来

在死物装作活物的世界里找出隐晦

需要多大的勇气

长相遇

夕阳踱步。草木安静得像一块玻璃

晚风会以抒情的方式静止不动

云朵零星漂浮在浅滩上

成为易碎的过往

一段晚霞系在羊羔角

埋头一次,晚霞就跌落一寸

多少年了,你徒手种下的风信子

总是称病不见好

而月光过于皎洁。枝蔓穿过几束的光阴

轻轻摔在浅滩上

无法发出任何声响

左屠,年生,浙江湖州人,现就读于复旦大学中文系。

左屠的诗

左屠

一次离家出走

粉笔摩擦出热,下课铃正好

在额头被当作黑板时响起。

暮色努力明晰,却被罚站打断。

我走出校门,天倾斜砚台

把新鲜的墨水似羽泼洒。

挂在胸前的钥匙旋转半圈

就停下,书包扔在木门前,

诀别信附有亲笔签名。

陌生的脸连接出街道,陌生

就这样被我踩过。

有人在杂货店买烟,有人

把自己收纳进快递盒幽闭。

斑马线中央的红绿灯指示众星,

有些永恒发光,有些甘愿

照亮熬夜的人的手背。

一位母亲牵好女儿的手,

一位父亲把烦恼塞进公文包,

一位老人抚摸身前轮椅上的岁月。

车被灌醉,风尘由后视镜呕出。

我抠破额头上的伤口,

预约黎明一个红钩。

无论出走的格局大或小,

每个转弯处,都要大口呼吸

血逃亡时氧化的痕迹。

人间影片

对着号码找到座位,静等黑

吞下影院,所有目光对准镜头,

镜头对准被代码奴役的你。

二十八岁,早早退休的他,心怀远方,

沐浴在温泉里书写温热的雾。

你以恒定的速率翻动这本

无人问津的小说,害怕后一页上

辞退会扼住你的咽喉。

逐渐醒目的页码,在嘲弄。

又或是你,拖着疲惫的身体,周末一觉

睡到中午,只为了欺骗大脑,省下一顿饭钱。

忽视疼痛的警告,预支筹码,

徒劳地向泡沫中的未来

孤注一掷。

也许,被撕裂的时代下,失声的人们

都流着血,披着伤口,当着不会结痂的薪柴。

你和我们一样坐好,低下头,

给自己的灵魂递一支将熄的烟,

点燃迷惘之梦,让它向上飞翔。

至此,音乐响起,光

充盈整个空间,千篇一律的虚席

注视着潦草的结尾字幕,仿佛不被拍摄,

便有理由脆弱。

咏雪

耳鸣声提醒我,今天你将诞生。

蜂鸟吹动岑寂,蚂蚁鸣响归途。

千手观音会接住

每一片沿滚轮线下落的雪花。

即使被无限切分,极度的自我认同

也能在显微镜下自成单元。

空调热风回忆起游子买好电池

把自己扔进了哪个垃圾桶。

深夜时分,神明大人也要下班,

庸人发朋友圈给初雪上贡。

而你与盐交媾,将在第二天死去。

为了钓上你的灵魂,

我得起个早,用高像素的镜头

拍下你任意比例的融化。

模仿断裂

你递给我一根无名的树枝,

想让手指嫁接出一个春天。

镜头平移,海浪冷峻地拍打

依旧萦绕林间的鸟鸣声。

像丢了凿子,画面的厚度上涨,

后期加工而成的炊烟,挡住

在海上寻找身世的指明灯塔。

归乡游子的车侧翻,旋转三圈淹没。

在沿岸的村庄,努力工作

是低头族最后一块遮羞布。

取材报告,没法交差,

城里新建的高楼大厦

已把乡村的炊烟排尽。

从沙县小吃后门走出,

我匍匐进报纸的专栏。

躲藏,等待被夜揪起

拧干我相机里的海水。

六岁时,我与你告别,

你用膝盖骨折断树枝,

一分为二,木的两端

生长出许多挽留的手

前伸,是模仿断裂时

尖锐刺骨的汩汩渴望。

生活在来生

远大近小,用二十数载光阴走近

一串不知何时终结的省略号。

有过犹豫,但没被拉住。

他站在天台,还想更上一层楼。

于内卷中顿悟空虚的大脑

曾幻想在坠落时仰泳,引起

生死簿上的数字痉挛,他靠

违反第一原则来退出竞争。

或许在另一个平行宇宙,也会有人

写道:“哎呀不要这么难过嘛,我只是

投胎去做一只猫了,毕竟猫是

在哪里都会被怜爱的动物。”

寝室床边黑色的,高中走廊外银白的,

与生俱来、礼仪道德种下的。原来我

没有一跳解千愁的权利,半条蚯蚓蠕动,

耳鸣声淅淅沥沥如收音不良的广播。

离开打字机的猴子在床上翻身,

打出一首诗歌后,它将光荣毕业。

信号被屏蔽,隔代的安慰传不到这里,

能接收到的,只有绝望的杂音。

一味地转动旋钮,过去那么多年

好像没有人教过你该如何面对失败。

去生活在来生,去做一只自由的猫,

去从很高的地方轻盈落下。

放松,舒展手脚,

调整身体,旋转,

安然无恙地着陆,搞砸了,

也没有关系,作为一只猫,

可以再出发,无论何时何地。

主食

放学后,我钻进天桥敞开的怀抱,

车在叫,于是妈妈拉紧我,我的左手

隔空抚摸过慵懒橘猫弓起的背。

毛皮由亮变暗,像戏子卸下伪装,

舔一口冰糖葫芦,放飞渴望自由的气球。

晚餐桌上,校园和单位平淡地交换彼此,

我发现,电视屏幕上的演员们,总是

歇斯底里,仿佛情感就该这样汹涌。

交错的筷子,伸入其他的碗,于无声中。

到了睡觉时间,我躲进被窝,爷爷趁机

偷走了我的光,闭上眼,我听见

被遗弃的白薯在房间一隅说:“能充当

一日三餐主食的从来就是无味的。”

——选自《诗歌月刊》年第1期新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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