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野猴与僧人
△“男保姆”
△一场特殊的猴战
△猴社会里“爱情”屈从“政治”
△被逐瘸腿王“衣锦还乡”
△被猴缠上了怎么办？
灵猴争看录像机
峨眉山山高林密云雾缭绕，林中奇花争艳，异草竞芳。就在这茂密的树林里生活着多只藏猕猴，分为8个群落。近年来随着游客的增加和旅游路线的变化，猴群也随着人流的起点向两头沿伸。上到海拔米的连望坡，下至洪春坪下海拔米的二道桥，都有野猴出没。
峨眉山管委会在洪春坪下，清音阁上“一线天”附近建成一个集科研、自然生态观光、人猴交流等功能于一体的生态野生猴区，约10万平方米。在密林中建多米长的栈道和一些廊桥、索桥、观景亭等。
中科院昆明动物研究所赵其昆教授曾在峨眉山从事“灵长类行为学”专题科研，在深山密林中与藏猕猴相处长达12年之久。而工人潘在全先生一直陪同照料着赵教授，目睹许多我们从未听说过的猴世界里的有趣故事。我在峨眉山，游览了生态野生猴区，采访了有关管理人员，查阅了赵教授的科研资料，尤其是与潘在全先生作了彻夜长谈。在这里把有趣的灵猴故事和大家分享。两位管理人员说，他们在这里好多年了也没听过这些灵猴趣事。
山高林密云雾缭绕，这里生活着一千多只藏猕猴
一、僧人眼中的“猴居士”
峨眉山的猴子与人相处有着悠久的历史。早在战国时代就有司徒玄空在峨眉山仿照猴子的动作编了一套“峨眉山通臂拳”。清代高僧茂真常与“药仙”孙思邈在呼应峰的棋盘石下棋，他住在牛心寺，由谁在两地之间传书送信呢？每次送信约定奕棋日期的便是一只青猴。也许“青猴洗钵”、“白猿献果”这些传说带着神话色彩，不可尽信，但峨眉山的僧人与猴亲密相处却是事实。山里猴子饿了常到庙里偷食供果，慈悲为怀的僧人故意装着没看见，继续打坐诵经。久而久之有些猴子竟学着僧人的样子，像模像样的打起坐来。有些僧人便称猴子为“猴居士”。
僧人给猴喂食起于明朝。有一次下大雪，积雪有一米多厚，洗象池的一位方丈看到一只饿极了的猴子趴在庙前用嘴啃那冰着的地面。原来冰面下有几颗饭粒。方丈动了恻隐之心，对伙夫说以后每天午餐，必须给猴居士一份。渐渐成了习惯，人猴友善相处。僧人只要对着山野高声呼叫：“山儿——”猴子就会来到寺前。当地人把猴子叫做“山娃”，僧人拖长尾音呼唤，“儿”字加强“娃”字反被带过了。后来有些朝山拜佛的香客在给猴喂食时也会喊叫“山娃儿”，猴儿们便闻声而来。
僧人们给猴子留下了良好印象还让后来的人占了便宜。据说年原国民党总裁蒋介石在峨眉山办“军空培训团”时，一次乘滑竿过山，被一群猴子拦住去路。手下人驱赶，猴子不买账。这时蒋介石无意间拿下帽子擦汗，忽见猴群乖乖地散开了。事后人们百思不得其解，有人说那是因为蒋介石脱去帽子露出光头，加上身穿长衫，一般山里人很少这样打扮，一定是猴子们把他当作和尚了，所以才给他让出路来。
偶尔也有猴子与僧人闹翻脸的时候。在洗象池厨房里有几只猴子恶作剧，一只小猴没逃掉被小和尚捉住了。小和尚想吓唬它们一下，把小猴栓在殿院里。这下可惹了麻烦，二三十只猴子跑来闹殿，在屋顶上，走道上又叫又跳。大公猴把屋顶的铅皮敲得咚咚直响。两只大胆的猴子竟从柱子上滑下来。抱起被铁链拴住的小猴就想走，走不了，急得咬铁链，当然咬不动。它们到处乱窜，闹得整个寺庙不得安宁。小和尚只得把小猴放了。一只母猴抱起小猴就跑，跑到月台下草坪上，双臂护着小猴不动。四周围着警卫的大猴，持续了20多分钟，这支猴部队才随着猴王撤离。
二、历尽艰险深入猴社会
峨眉山里藏猕猴的生存环境范围大，包含着多种植被类型。同时由于历史和现实的原因，这些野生动物与人形成了半共生关系，有利于在个体识别的基础上跟踪观察，于是便成为动物学家理想的科研基地。赵其昆教授年到峨眉山来从事灵长类行为学课题研究，一头扎进深山，整日与猴为伍。潘先生说开始猴群不能接纳他，常会衣衫被扯，也有猴咬的牙印。但他从不打猴，常会看见他与猴子坐在一起录音拍照。他有时几个月、半年也不回家，深入猴群观察。有一次由于营养跟不上加上过度疲劳竟昏了过去。在漫长的12年里他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也圆满地完成了研究课题，取得骄人的成绩。他经常与在非洲丛林研究黑猩猩的英国著名女科学家珍妮·古多尔一起开年会进行学术交流。潘先生长年陪同赵教授，也看到了许多常人无法见到的猴世界里的有趣故事。
“猴居士”们在学打坐
这里的世界很奇妙
“羞答答的初恋情景”：有一年的9月份，“我”拿着10来只馒头和玉米、胡豆去喂猴，走在洪春坪下。看见林中有一只年轻的雌猴坐在一棵大树下一条长长的露出地面的树根上，而在另一端坐着一只雄猴。“我”便静静观察，这里的猴子认识“我”，“我”可以靠近些。那只母猴脸色桃红非常漂亮，从它局促不安害羞的神态看肯定是个第一次发情的“处女猴”。不久有趣的事情发生了：那雄猴挪动身子身向雌猴靠近了一点，雌猴扭怩着移开一点。雄猴又靠过来一点，雌猴又移开一点，这样重复了好几次，两猴越靠越近就和舞台上表演害羞的恋人，初次谈恋爱一模一样。最后雌猴不再躲让——已到大树根无处可让了。雄猴就靠着她坐了好一会。也许是他们达成了一种默契，又一起起身到树后一个空地上开始了他们偷食禁果的作爱行为。而这个全过程都被“我”看得清清楚楚。
“一场有理有节的近亲邻里之争”：在猴群之间为争夺王位、争夺地盘、驱逐入侵者而打仗是常有的事。这种战斗往往异常惨烈，多是公猴之间你死我活地撕咬，常常使对方至伤至残。但是在年“我”和赵老师还有些游客、管理人员看到过一场罕见的别具一格的猴子打架。可惜当时只有一只小摄像机在O°C以下就无法使用，好机器第二天才到。否则这段录像一定会在全世界引起轰动。
在杉树岗原来有一群60多只猴，后来分出一小群去。大群40多只，小群不到20只，之间有着血缘关系。不知为什么事情发生了磨擦，奇怪的是这次公猴全部不出动，只在后面呐喊助威。而母猴却一字排开列成两队摆好阵势对峙着。好像有约定似的，一旦开战双方互相用手又抓又挠，就像女人打架只会抓对方头发似的，却不下狠手，不用嘴把对方咬得头破血流。她们有的还背着小猴，双方也绝不去伤害小猴。但是两边雄猴的叫喊声还是那么虚张声势，女将们也一付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更出乎意料的是打到半小时左右。双方的公猴都过来把自己这边的雌猴拉回休息，一时间偃旗息鼓平静了下来。等到攒足了气力再如刚才开始一样又重新列阵开战。如此循环反复足足斗了两个小时才双方正式收兵结束战斗。
这是一场近亲之间有理有利有节的小规模较量。令人难以理解的是它们如何能够做到如此统一步调、掌握火候、控制局面？这样的尺度谁来掌握，双方是如何进行现场指挥的？
“在猴社会里也有‘爱情’屈从‘政治’的需要”:我翻阅了赵其昆教授写的峨眉山的藏猕猴行为生态学研究十二年：若干有理论意义的发现一文。其中有一部分大意是说，藏猕猴社会是个等级森严的母系社会。是以雌性及其未成年子女为亚单位的集合体。雄猴的社会地位或者“去、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高地位雌猴的选择与支持。赵教授记录了一段年10月20日的观察实况。全过程从9：56起到12：00为止，主角是一只雄猴（我把它称为男1号）和两只雌猴（女1号、女2号）。女1号地位高于女2号。
先是男1号与女1号发生性行为，过后不久女2号走到距女1号约15米远的男1号前卷缩前肢伏在他的近前，于是他俩前后3次发生性行为。但当女1号走近的时候，男1号马上转向威胁女2号，并与女1号一起把女2号驱逐出视野。过了些时候当女2号消失后，男1号向树上的女1号做出求爱动作：露出牙齿，抖动下颌，女1号下树并作出邀宠姿态，两者再次发生性行为。后来又重复发生男1号与女2号正发生性行为时女1号出现，男1号立即转而与女1号一起合力把女2号赶走。男1号又应女1号的“理毛邀请”为她理毛。最后是女1号向女2号发起进攻，男1号竟协助她把女2号赶到森林深处。
在整个过程中女2号在背地里接受了男1号大量的性爱，但又无辜地多次遭到女1号与男1号的联手攻击；而女1号总是得到男1号的支持，但很少得到性爱。赵教授感慨地表示，在曹雪芹红楼梦中着意描述的那种“处理联姻关系时的政治和经济考虑”，已经存在在藏猕猴的社会了。
带小猴的大多是“男保姆”
“心甘情愿带领小猴的‘男保姆”：我们常在猴群中看见小猴寸步不离地躲在老猴怀里或扒在背上，享受着甜蜜的母爱。总以为抱小猴的一定是母猴。可是事实上并非如此，常有雄猴小心翼翼地带领小猴甚至同时怀抱两只小猴，原来这与峨眉山每到冬季高寒少食的生存环境也有关系。每年冬季正是母猴妊娠和哺高峰期，成年雌猴的体重减幅达到32%远远大于雄猴（13%），而雄猴体重最大可达21.5公斤，雌猴最大只有15公斤，体力近于枯竭的母亲需要更多的觅食机会，也很难承受带拖儿带女的体能消耗。这时雄猴来承担保姆角色确实是雪中送碳。而且在猴群中无论是谁生的婴幼猴都会得到成年猴的普遍关爱。而那些社会地位较低的雄猴也愿意多带领小猴，作为社会关系的调节剂。
游客给猴喂食
三、与峨眉猴零距离接触
第二天我们一行四人来到生态野生猴区。猴区管理员告诉我们这里的猴子有三群：最大的一群被叫作黄将军猴有只左右，个个健壮，性格张扬而又霸道。它们在，别的猴子不敢来，现在它们已经吃饱到别处去了。第二群是黑猴。现在在这里的是最弱的一群三四十只，被叫作乖乖猴。它们掌握了游人出现的规律一般上午9点左右出现，下午5点左右离去。
每天早晨山野里一片宁静，如果有游人提前来观看而猴群还未出现，只要管理员对着山谷一声吆喝，不多久静悄悄的树林里只听到唰唰的响声，由远而近传来。许多猴子如同天兵天将一阵风似的从树上窜跳翻腾而来，速度极快。一般先是几只望风的哨兵，接着是二大王率领的先锋，然后才是大猴王带着主力部队到达。那景象十分壮观。
正说着，栈道边的栏杆上，头顶树梢上已有几只猴子过来了。由于每隔几步就有当地人手持竹杖守护着游客，所以猴儿们只是察颜观色跟着我们走动。我正指指点点说这只红脸母猴漂亮，那只小猴可爱，忽然觉得有人在动我的挎包，一回头竟是一只大公猴，它已等得不耐烦了，拉开拉链检查起来。我怕它把相机抢去和他僵持着。幸亏管理员拿着竹杖过来，它也看清楚里没有食物才悻悻离去。栏杆上一只小猴一直跟着我，我便从管理员手里拿过几颗玉米喂它，它顺势吊住我的手臂爬到我肩上，我们留了一张合影。
我和小猴合影
正在得意，脚下又被两只大公猴一边一个抱住大腿，明显感到它们力量很大，心中不免紧张，两腿动弹不得一时手足无措。幸亏记前一天晚上潘先生所说，千万不要显出惊慌害怕的样子，便强作镇静对它们讲：“走开”，它们压根不理我。管理员说：“你双手不要握拳，伸开。”我才恍然大悟把手掌摊给它们看：“没有东西”。那两只公猴朝我看看又朝管理员看看才松手放行。
那边摄影师刚拿出胶卷来要换，一只猴子眼疾手快一把抢过去，坐到路边把胶卷放到嘴里咬一咬觉得味道不对又随手扔在路上，还好没有弄坏摄影师重新拾起装进相机里。
小彭事前把一小段甘蔗藏在怀里，也不知怎么会被猴王知道了，它迅速地上前掀开小彭衣服，一把抢走甘蔗。这里惊魂未定脚下又被一只母猴抱住久久不放。事后管理员说那还是一只“王妃”呢。大家笑言，小彭到底不凡，尽跟王公贵族打交道。
灵猴帮忙越帮越忙
在观景亭那里，我们还看到两只公猴打架，龇牙裂嘴发出怪叫声，相持不下。这时猴王从容不迫地走过来，就往它俩身边一坐，两只公猴便乖乖地散开了。其中一只讨好地来到猴王身旁为它理起毛来，猴王的威望可见一斑。
被逐瘸腿王“衣锦还乡”：提起猴王，管理员告诉我。就是这里的黄将军猴群里，前猴王在与其他猴子打架时从树上跌下来把腿跌瘸了，被逐出了猴群。它后来竟然到洪春坪猴群中当了“瘸腿大王”。更奇怪的是前段时期瘸腿大王竟然“衣锦还乡”。其他猴子远远地不敢进入这地盘，瘸腿大王居然独自大摇大摆地过来，而这里的新猴王不仅没有和它撕打，还表现得很亲热。其它的猴子——它以前的臣民们依然对它恭敬友好。“瘸腿大王”吃了玩了好一阵子之后，又独自离开回到自己的猴群中去了。管理员说，这种情况非常特殊。
在生态野生猴区游人多，管理人员也多，应该说安全是不成问题的。但在猴区以外上山的路上管理人员要少得多，而那里的猴子野性也更大些。如果你上山遇到了猴子该怎么办呢？
第一，不要带包尤其是手提袋，不要喂猴、戏猴。
第二，表现你比它强。你惊恐退避它会穷追不舍。你直走，或稍拐向对你有威胁的猴，逼其后退，保持距离。
第三，手持竹棍或石块，但不要防卫过当。让它看见你的棍或石块，他会对此条件反射，避让。
山下温暖如春，山上银装素裹
冰天雪地，这一家子抱团取暖
另外，还有件事说来稍稍有点神奇。原管委会的易主任告诉我，年5月峨眉山申报世界自然遗产和文化遗产，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派专家来考察。易主任陪着加拿大的桑塞尔和斯里兰卡的席尔瓦夫妇上山。当时很担心路上会不会遇到猴子要食做出过火的行为。谁知在游山道上竟出现几百只猴子，好像有人安排好似的很安宁地蹲在路边，不吵不闹仿佛是夹道欢迎一样。
到了高山区的九老洞的寺庙空地上休息，我们搬了几张藤椅坐下，这时来了几只猴子，每个专家腿上跳上两只，文文静静地与专家们玩。真可惜易主任事先没有准备相机，否则拍下来该多好！专家们高兴得不得了，说峨眉山原始生态保护得好，野生猴能和人如此和谐相处。加上那天在华藏寺舍身崖上一片浓雾把山下美景遮得什么也看不见，正在懊恼时一阵风过，把雾吹散，山下景色梦幻般展示在眼前，桑赛尔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赞不绝口。可是一转眼迷雾重又把美景遮得严严实实。易主任说：“峨眉山的猴子和雾都帮了大忙。”事后人们议论。说笑：这是普贤菩萨保佑，也是峨眉山的猴子有灵气啊！
世界自然与文化遗产峨眉山大家应该去看看
张受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