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论坛

首页 » 常识 » 问答 » 环球旅行途中有哪些背后的故事
TUhjnbcbe - 2023/9/17 2:50:00
中科白癜疯医院是骗人的吗 http://www.xuexily.com/

刚刚结束又一次环球旅行,走过人生中第个国家。朋友问: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我只说:“还在梳理”。走得越久越沉默,似乎成了这些年的规律。因为行路愈深,愈会发现自己的局限。这种局限既来自时间,也来自空间。说到底,是源于无限世界与有限人生间的矛盾,任何生而为人者亦无法超脱。

我的国环球旅行纪录

十年前在印度,从喜马拉雅到孟加拉湾,遍访梵音中种种信仰。十年后,当与一位婆罗门坐而论道的一刻仍然发现:那些看似凝固的古老哲学还在随时间流变,幻化出黑洞般的面孔;五年前在伊朗,東西南北四方跋涉,走过曾经波斯帝国几乎所有文明遗迹。而五年间的重大变故,却让我再次反思:真正让这个民族特立独行的,不止昔日荣光,还有在地缘夹缝中的无奈;三年前在匈牙利,与一位老友彻夜长谈,悉数布达佩斯边边角角的逸闻趣事。但直到不久前重逢,我才了解到他的家族在两次大战中的恩怨情仇,以及他很少提及的八分之一塞尔维亚血统。

至于宿命般的南美,更像黑色幽默。接连几天,在圣地亚哥老城探寻遗世的安第斯文化。晚间回到住处,本地朋友问白天有没有听到枪响?我感到错愕。因为就在我穿行闹市之际,一名马普切人被杀,人群发生激烈冲突,事发处离我仅仅不到两公里。

而马普切人,正是安第斯的子民之一。

这个时空中总有人无力触达之处。放眼千年,从古埃及太阳历到格列高利的公历;从商周时代“两臂之展”为一寻,到不列颠岛上“三粒大麦”一英寸,人类想尽办法改变的只是时空的刻度,而不是时空本身。今天,即便科技发达到可以造出十倍于音速的飞行器,却依旧无法让人的肉身既在此处,又在别处。

柏拉图说:现实世界是理念世界的影子。对疲于应试的学生们而言,这大抵只是思想政治考卷中一道“主观唯心主义vs客观唯心主义”的单项选题。但于我,这却是一句实实在在的谶语。因为它昭示着旅行所见世界和真实世界间,有着注定无法逾越的区隔。

归根到底,何谓“真正的真实”?

答:除非你是我,除非我是你。

東非埃塞俄比亚,人们自称所罗门王和示巴女王共同的后裔。这里的信仰,混杂了传统基督教和原始的驱巫风俗。体现在壁画上的人物表情,有的祥和、有的狰狞。不过请当地人讲解壁画,却不是件容易事。因为,这种古老宗教使用的是独特的阿姆哈拉语。若非从小生活在本地,几乎没法掌握。而翻译成英语,必然又有一定的语意折损。但这却也是我作为外来者,能接收到最大限度的信息。

类似情况,在旅行中不胜枚举。如果说,巴别塔下的语言之别,是不同群体间相互交流的天然屏障;那么旅行作为一种观察,对本地生活的介入和影响,则是人为构建出来的、更深的鸿沟。在巴西贫民窟、在柬埔寨吴哥、在澳洲库兰达,这种影响几乎处处可见。很多时候,你以为你体验到的是最原生态的生活方式,但殊不知它们已像输出海外改良后的中餐,变了味道。所谓绝对超然的视角,其实并不存在。

如薛定谔的猫和王明阳的花,

你看它的时候,它已在改变。

最典型的,就是缅泰边境的克耶族。上个世纪的缅甸内战中,大量克耶人逃亡泰北。其中一支就是被众多旅游团热炒的“长颈族”。族中女性自幼戴铜制项圈压迫锁骨,久而久之脖子会越来越长。本来克耶人有着自己的生产生活,但自从大批游客蜂拥而至,这些女性就被当成了观光项目。如今,她们依然会在游客来时摇动织机,但这早已不是必须。因为人们需要的并不是她们纺出的布,而是与她们的一张合影。

如此,既然旅行无法求得真实,那它的意义何在?几年前,我曾在一次题为《所有经过的路,都是必经之路》的讲演中,聊到过这个话题。当时的回答是:感受世界的不同;理解世界的大同。走过这些年,虽然又游历了不少国家、经历了更多坎坷与波折,但这两点已然塑在最基础的信念中,一直没有改变。如果非要谈一些更新的认知,那大概就是祛魅与平等。

所谓祛魅,字面并不难理解,是指祛除心中之魅。它最初源自马克斯·韦伯“世界的祛魅”(disenchantmentoftheworld),用来表达对神圣性与魅惑力的消解。生活在变革里的中国,对于这一点人们大多不会陌生。从幼年的教育起,统编教材描绘中世界的样子;到技术勃发,互联网展现出地球的多元风貌;从媒体打造的某个榜样形象,到流行文化驱动的某种生活方式。有生之年,大多人被扑面而来的信息裹挟着,度过大部分生命。

德国人严谨、法国人浪漫、北欧性冷淡。极简化的概括,生产着一根根藉以粗略认知世界的拐杖;而怎样变成一个有趣的人、怎样让自己快速学会XX、怎样的人生姿势看起来更有逼格,又成为社交网络上另一场造神运动。在重重魅影包围下,若非真正出走世界,人很难有机会突破一道道傲慢与偏见的怪圈。

不过,相比于幻象世界,旅行却是危险的。

熟悉的理念和生活模式,让人产生安全感。而旅行的本质恰恰是面对未知的探索。短期置身异种文化,与未知相处,会带来新奇与刺激。这也是旅行的G点所在。但当未知成为常态,则会造成心理学上的“认知失调”。这种认知失调并不能以“好-坏”的单一标准来衡量。如果能积极接纳并化解,它便会成为你又一次跃升的起点。至少对我而言,常年异乡异客的经历,已让我懂得如何面对焦虑与恐惧。而曾经的未知,也在一点点转化为已知,并碰撞、裂变出新的未知。这种螺旋状的往复循环,构成了我的人生动力。

在卢旺达,我见到最不像非洲的非洲。二十多年前的人道主义灾难过后,“破窗效应”的警示让这个国家格外重视环保。不仅每周会组织举国规模的街道清扫,甚至连塑料袋都被列入违禁物品,禁止带入境内;在黎巴嫩,我见到最不像中東的中東。首都贝鲁特,古罗马遗迹、圣乔治大教堂与默罕默德·阿敏清真寺相比邻。转过两个街区,酒吧、水烟馆交错林立。阿拉伯菜品与美式快餐列在同一张菜单上,毫无违和感;而在狭长的拉丁美洲,我听到最多的抱怨就是:“我们真的没有他们想像的那么性开放”。从说话的口气不难感觉,这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向人解释。

如今,我最怕听到的一句话就是:中国人如何如何,外国人如何如何。因为在这种模糊的集体化名词背后,承载着太多混杂、多元的内涵。如果说中国人,那指代的是哪个省市、哪个群体,或者哪个人?如果说外国人,他又身处哪个大洲,哪个国家,哪片区域,甚至是男是女?越旅行,越谦卑。面对纷繁复杂的世界,以偏概全往往是最容易的。而想把世界运行的规律理解通透,一生未必足够。旅行并不能让人认知终极的真理,但却可以让人看清自己。祛除心中魅影,敞开心胸接纳未知,才能洞见未来。

关于平等。其实,在生活里的日常话语中,这个词并不鲜见,譬如佛教的众生平等;犹太、基督、伊斯兰教的信徒间平等;政治法律语境强调的男女平等、公民平等。诸如此类,它们大多针对的是具体的生命与事物。而于我来说,行遍世界归来,最大的感触已不止所见的人与物,而是抽离开国家、民族、肤色、语言、信仰之后,人与人之间生活与精神层面的平等。

这个念头的雏形,最初萌生于多年前的西域之行。在大漠与雪山之间,我亲历了游牧、定居、城镇、乡村间的巨大差异,也见到操着不同语言、有着不同信仰人脸上共有的笑容。在天山盆地巴音布鲁克,我遇到了一位名叫纳木斯力的土尔扈特蒙古牧民一家。他们帮我把陷在沟壑的车子拖出来,用招待贵客的礼遇给我款待。临别之际,问到未来的打算,纳木斯力指着广袤的草原,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说:放羊。

很多年过去,他年幼的儿女必定已经长大。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如这位父亲所说继续放羊,还是到了附近乡里读书。但我知道: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草原上,这一家人的生活无论怎样改变,大约也不会与土尔扈特的祖先传承偏离太远。最终不管他们如何选择,那年那刻感悟始终铭记在我的心里。那就是:

不同生活彼此平等;

人的精神彼此平等。

作为城市人,你也许很难想象草原上恶劣的生活条件。除了不断迁徙、游牧,每临大雪封冻,几个月都只能躲在帐篷里。全家人所有的电源供应,就只有一块锅底大的太阳能电池板。但条件如此,为什么我还会想到平等?因为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特定的信息环境和生活理念下。纳木斯力没有去过大城市,一辈子都生活在巴音布鲁克。那么,草原就是他的一切。

这里没有林立的写字楼,没有光彩照人的霓虹灯,更没有迅捷便利的地铁与出租。但这些他难道又真的需要吗?草原上人际关系简单直接,想去探亲访友、放歌饮酒,人不过几个、路不过几里,只消骑上马七八分钟就可以抵达最近的帐篷。即便时间再长,也无须发愁。因为游牧的慢生活,日出而作、月升而息的自然律动,让人有大把时光消磨而不必担心蹉跎。

回顾这些,并非在唱草原赞歌或者颂扬淳朴。而是说:这两个世界之间没有孰高孰低。城市并非所有人的黄金天堂,草原也不是一切人的平安乐土。不同的生活都在各自轨道上,平等运行;在各自的文化传统下,人类共有的精神、信念、幸福感,彼此平等。

在路上的时候,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其中不乏一些很有深度的对话。但大多数情况下,对于没有到过中国的人,我听到的问题大约就是老三样:你们中国人是不是真的吃猫肉、吃狗肉,是不是还有人吃猴子和蛇;中国人生活在某一种体制下,是怎样的感觉,有没有自由;是不是每个中国人都那么努力工作?对于这些问题,即便我已经回答了不下上百遍。但只要时间允许,我还是会为对方耐心解答。因为我知道,他不过是生活在世界另一端,另一个曾经的我。

而每每想到:在有限的人生岁月里,我原来是与那么多有趣而好奇的生命同行,内心便充满了喜悦。

1
查看完整版本: 环球旅行途中有哪些背后的故事